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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吳桐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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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吳桐差遣

王妡原本沒打算這時候動鹽務, 抓蔣鯤時爆出他在鹽務上的問題,主要是為了把這潭深水攪渾。

鹽鐵牽涉之廣,哪怕是身在局中的人也是難以想象的,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外如是。

在內黨爭激烈政局腐朽, 在外鄰國虎視眈眈, 這個時候動國本根基是最不明智的。

這時不會懂,卻不可能不去查。

早在幾年前王妡就散出去不少人手去調查大梁境內每一個鹽井的情況, 包括臨猗王氏的鹽井也查。

淩坤殿的燈火經常燃到下半夜才熄,王妡處理各地送來的情報,反覆斟酌每一步棋的落子,反覆推演會出現的突發狀況。

她計劃謹慎, 行事大膽。

她有別人所沒有的奇遇,更有前所未見的野心, 因此別人可能走一步看五步,她走一步已經看到五年後了。

蕭瑉突然要在鹽務上大展拳腳, 王妡雖然有些意外, 倒也不會措手不及。

“那就差遣阮權為欽差,前往信州調查天價鹽。”王妡頓了一下,很刻意地問了蕭瑉一句:“官家意下如何?還是你有更好的人選?”

蕭瑉沈默不言,他心底是不同意的。阮權是樞密副使, 在樞密使空缺時,他主理樞密院軍政大事,輕易不能離京, 否則朝廷軍務恐會亂。

阮權自然也不想去信州,不說與趙桀的關系是否真要大義滅親,信州水深他還不清楚, 屆時動誰都恐會傷到自己。

再者,姚巨川要回京了,他有聽到一個說法,皇後要讓姚巨川進樞密院。無論真假,他此時離京,皇後肯定會對樞密院動手,待他回京定然被動了。

“皇後娘娘,巡守斷案該是禦史臺、大理寺、甚至提刑官的事,阮樞副恐怕並非最佳人選。”吳慎出言道:“臣以為,楊中丞更為合適。”

吳慎點名禦史中丞楊文仲,這位算得上是後黨的中堅力量了。

禦史臺裏並非全是皇後爪牙,甚至皇黨和清流更多,皇後是絕不可能把楊文仲派出京,還是蹚鹽務這潭渾水。折了楊文仲,皇後損失可就太大了。

吳慎對其中關竅摸得清清楚楚,明了皇後定然並非真要把阮權派出去,試探罷了。也篤定皇後不會答應派出阮權。

真要查信州,其實對皇帝和皇後都有不好,然而話都說到這份上,不查是不可能了。

誰去查、怎麽查、查到什麽程度,這裏面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吳慎很快在心中就有了派去信州的人選,只是他面對的是不按牌理出牌的皇後,幾次對陣下來,他愈發謹慎,不肯輕易揭底牌。

他甚至有一種“終有一日自己會成為蔣鯤第二”的憂慮,惶惶不安。

“非也。”審刑院知院獨孤容秀出列,道:“臣倒是以為,大理寺斷刑少卿來鏡實為最佳人選。”

這位來鏡與岑湜同為大理寺少卿,前者掌決斷諸路獄案,後者掌推治刑獄,被喚作大理寺治獄少卿。

來鏡算關系的話,是吳慎拐了十七八個彎外甥。

“臣以為獨孤知院的人選不妥……”

陸續有人出列提名前往信州查案的欽差人選,皇黨和後黨都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信州欽差的活兒扔給對方,半朝人都被點名了。

往日常朝哪怕再大的事要議,差不多巳時正也就散了,之後再由宰執與皇帝商議。

然今日已經臨近午時了,紫微殿上還在為誰去信州爭論不休,早朝眼看就要拖延成午朝。大部分人都忘了,他們今日原本議的不是信州鹽務,而是一條人命。

蕭燁在殿前,越站越往左邊退,都快退到與左邊柱後奮筆疾書的起居舍人平齊了。

他從一早被堵門誣蔑的憤怒,漸漸變成了心涼。

這滿殿裏,當朝最尊貴、最顯赫、最聰明、最高潔的都匯聚於此,卻沒有人再關心那個枉死的女子,哪怕多說一句。

誠然,鹽務乃國本之大事,除非戰亂,其他事情都該為它讓路。可那個枉死的可憐女子被利用完了就完了嗎?

蕭燁的目光在殿上眾人臉上一一看過,每一個人都在為了自己及身後勢力的利益針鋒相對,他們據理力爭,無非是為了自己及背後勢力的利益不受損害並損害對手,他們恐怕並不關心信州百姓如何為鹽所苦。

就像他們並不關心一個枉死的可憐女子的公道。

這就是政客的醜陋的嘴臉。

蕭燁又朝蕭瑉看去,在蕭瑉的身上,他看到了他皇兄的影子。

不,蕭瑉就像他皇兄的一個延續,多疑、自私、剛愎自用、不擇手段。

看到了蕭瑉,蕭燁無法回避地將視線落在了旁邊王妡的身上。

這個蠱惑了他妻子,掌控了半個朝廷,權欲熏天的皇、後。

她是這殿上唯一為那個枉死的可憐女子主持了一點點公道的人,雖然她的本意是排除異己。

蕭燁心想,吳桐這麽信任皇後,是否因為身為女子物傷其類?

王妡像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轉過頭,對上了蕭燁的雙眼。

蕭燁:……

王妡微微一笑。

蕭燁:!!!

寒毛直豎,寒毛直豎。

皇後笑了,肯定沒好事。

蕭燁蹭蹭幾步走到了吳桐身邊,他環顧大殿,突然發現只有自己妻子身邊才有安全感。

但他顧頭不顧尾,吳桐就站在王妡身側,中間只隔了個老虎,他還特意從吳慎等人身後繞了過來,可這麽一來,他豈不是離皇後更近了。

“請中嚴!”

禮官高唱一聲,亂糟糟堪比廛市的朝堂頓時一靜。

王妡說道:“既然你們都說鹽乃國之本,不可輕忽。你們說信州官官相護、官商勾結,仿若龍潭虎穴。派去的人就不能隨意,至少品階不能低,且要有威懾力。”

“殿下說得是。”以楊文仲為首的幾個人大力讚同,惹得阮權等人橫眉。

“那麽……”王妡說,殿上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最前方,不少人心上忐忑不已,她說:“去信州的欽差,楚王最為合適。”

眾臣:……

蕭燁:!!!

吳桐:咦嘻嘻

王妡對蕭燁笑:“九叔覺得呢?”

蕭燁:“……”

我不是你九叔,我只是一個倒黴鬼!

王妡:“九叔怎麽不說話?”

蕭燁:“……”

九叔不想說話,九叔只想靜靜。

王妡:“九叔不會是覺得自己不行吧?”

蕭……

吳桐小聲嘀咕:“男人怎麽能不行。就算不行,也不能承認自己不行。”

蕭燁:!!!!!

他怎麽不行,他行!

“臣定不辱使命,清查惡吏奸商,還信州百姓一片朗朗青天。”蕭燁鏗鏘有力地說,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雖然但是,他隱隱覺得吳桐口中的“不行”跟皇後說的“不行”,是兩種“不行”。

“好!這才是我輩為臣者楷模。”吳桐給蕭燁點讚:“堅定信仰、擔當作為、關懷百姓、無私奉獻。我輩都該向楚王學習,可比心懷叵測自私自利的人優秀太多。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被內涵滿朝文武:“……”

蕭燁其實說完之後就有些後悔了,不該頭腦發熱就……

現在,完全不、後、悔!

他就是頂梁柱,不僅是家裏的頂梁柱!

他幹什麽都行,很行!

不就是信州,刀山火海他都不怕!

蕭燁擡頭挺胸,很是頂天立地的樣子。

“聖上以為如何?”王妡又問蕭瑉。

蕭瑉看不出情緒地說:“九叔從未在朝中行走過,如何能擔當此等大事。”

“怎麽就沒再朝中行走,這不都已行走了幾日。”王妡道。

“是啊,行走了幾日。”蕭瑉諷道:“行走幾日就死了官眷,再讓九叔行走幾日,怕是要屍山血海了。”

蕭燁臉都黑了,要不是蕭瑉是皇帝,要不是在朝堂上,他就要罵人了。

“聖上說這話是認真的嗎?”王妡問道。

殿上眾臣也很無語,官家這是怎麽了?

蕭瑉語塞,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意氣上頭說了胡話,他朝蕭燁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惱羞成怒,然理智尚存,不禁思忖著王妡將蕭燁派去信州的目的。

他這個九叔,不是他故意有偏見,養尊處優三十多年,能受得了一路南去的顛簸?風花雪月二十年,能辦得了鹽務國本的大事?

王妡把蕭珹弄去了括州,又想把九叔弄去信州,一個為民亂,一個為鹽務,都是大事。

她究竟有什麽陰謀?

蕭瑉思忖的時間沒多少,頂多幾息功夫,王妡卻更加耐心不好,看他不說話,就直接說:“聖上既然沒有異議,那就這麽辦吧。知制誥擬旨,楚王燁授刑部尚書職,加顯文閣大學士,差遣江南東路提點刑獄公事,全權主辦信州鹽務一案,阻擾者以謀反論處。”

“大理寺少卿來鏡,差遣江南東路同提點刑獄公事,協助憲將辦理信州鹽務案。”

“禦史中丞楊文仲,差遣江南東路同提點刑獄公事,協助憲將辦理信州鹽務案。”

“鹽鐵使韓因,差遣江南東路常平使者,協助憲將辦理信州鹽務案。”

……

王妡一連點名八人,從三品的到八品的,皇黨有之、後黨有之、清流有之,都是去協助蕭燁辦案的,選的人互相制衡又是對鹽鐵知之甚深的,讓旁人無從置喙。

最後,王妡說著看了旁邊一眼,道:“掌書女史吳桐,差遣江南東路轉運司勾當公事,協助憲將辦理信州鹽務案。”

這道任命一說出來,滿朝文武盡皆嘩然,紛紛道不可。

楚王妃任個掌書女史也就罷了,從古至今就沒有女子出任朝官、郡官的,何況還是一路轉運司這麽重要的位置。

“古時沒有,今日便不可以有?”王妡是朝臣大喊“不可”就會改變主意的人麽,“古聖先賢還教爾等忠君愛國,爾等做了嗎?做到了嗎?”

王妡叫天武軍把幾個叫鬧得兇的朝官拖出去,朝堂上的聲音便小了不少。

“聖上以為如何?”王妡第三次問這個問題。

蕭瑉一聲“不行”就在嘴邊了,下意識看了右側一眼,正好就對上吳桐殷殷望過來的目光,話一下沒出得了口。

“聖上既然不反對,那就這麽定下了。”王妡不再給說話機會,一錘定音:“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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